死亡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虽然说这个问题要因死法而决定,而且并没有多少幸运儿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但是作为那千万分之一有幸可以解答的人,我的回答是:
十分痛苦。
从死亡的发生、意识到自己会死、回想自己的一生最后到彻底与世界失去联系,其实只需要很短的时间。但是对于一个将死之人而言,这个长度却接近于她的一生。
我作为一个除了成绩中等偏上之外,一切水平都在中等偏下的高三少女,除了喜欢打游戏之外没有任何不良嗜好,甚至还曾在老师的怜悯下荣获一次优秀学生。就是这样淹没在人海中就会彻底被遗忘的我,在不久前因为一场由轿车闯红灯而造成的交通事故中死去了。
一切都是那么地突然,在上一秒前我和我的亲友还在斑马线上聊着一款热门游戏的攻略,在下一秒,在刺耳的鸣笛声中我的生命便结束了。
在事故发生前,我最后的反应不是逃跑,而是把我亲友推到安全的距离。她曾说正义感过头是我为数不多比较明显的优点和缺点,而就是这样的处事方式让我在危难关头竟然优先选择了她。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悲剧呢?大概是因为那条路通向城郊、平时并没有过多的行人和车辆经过,所以司机放松警惕了吧?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我甚至来不及仔细回忆自己过于平凡的一生,就在近乎让我全身神经麻木的剧痛和失血过多带来的冰冷中失去了意识。
我的故事本该在那一刻结束,我死了,这是不争的事实。作为身体的主人,我十分清楚即使我身旁就停着一辆救护车,也不可能把我从那样的创伤中救活。其实那个过程很干脆,就像是退出游戏一样,只需要鼠标点击一下就好。
但是明明应该永远地下线离开“游戏”的我却仿佛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将信将疑地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世界、陌生的环境、还有一帮陌生的人。
不是倒下去重新躺尸、不是疑惑地问他们是谁、不是确认这是不是一场梦,而是难以置信地尖叫。
我的新人生就在这一片混乱中重新开始了。
“牛奶和饼干放在这里了,有什么吩咐您叫妖精们过来便是。”梳着清爽妹妹头的女仆将茶点放在我的桌子上,转身离开了我的书房。我伸手摸向刚烤好还有些烫手的饼干,一边翻着资料一边将它放到嘴里。简单地咀嚼几下之后,蔗糖和牛奶的香味便在嘴里蔓延开来。我不禁感叹伯芮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我不确定实际上究竟是过了多久,因为我所处的地区时间流逝较其他地区实在是过于缓慢——我终于完全理解了我的处境与这个世界的相关知识。
简单来说,这里是我生前最后沉迷的一款以北欧神话为原型和背景的战棋类乙女游戏——《记龙与罪人的断章诗歌》的世界。而我所转生成的角色则是其中一个结局的最终BOSS,生活在冥界附近的夜之国度,瓦特海姆的夜之魔女——拉塔斯.塔尔托克。
虽然我并不能理解为什么我会转生,也不明白这件事的原理。纵使是精通格式魔法的拉塔斯,她的记忆中也没有相关魔法的存在。但是毫无疑问,如今我来到了这个世界里,并且成了一名可以将世界毁灭的不得了的角色。
拉塔斯.塔尔托克这个角色因为只在一条主线里出现,官方对于她的介绍并不是很多,甚至立绘中也很敷衍地用斗篷遮住了全貌。当我看到镜子里那过于端庄的五官和柔顺的淡金色长发时,不禁感叹《龙罪》这款游戏的立绘真的太棒了,连一个不露脸的角色居然都可以如此好看。我对于她的印象只是“不想参与人与龙之间的纷争”、“从小在魔法方面天赋异禀,最后被指为魔女”、“生活在冥界和人界交叉点的瓦特海姆之中”这些少的可怜的印象。
而拉塔斯本人的记忆除了早就刻在骨子里的使用魔法的能力、以及面对危机时的本能之外,有关她本人生平的部分却十分模糊。就算再怎么努力回忆,我也只能看到被利用、被厌恶、被差别对待而不得不东躲西藏、最后流浪至这片唯一愿意接纳她的黑夜之地这些画面。
经历绝望时,有的人会选择憎恨所有迫害自己的人,有的人会选择封闭自己、切断所有联系、让他们再也找不到他。而拉塔斯都属于后者。
“夜魔族吗……”我看着书中的资料喃喃自语,这个种族原作中并没有详细提及,甚至在主角来到夜之宫殿时,遇到的“罪人”们也都是生活在这里的原种族暗精灵族。而查遍了所有资料,也没能找到这个世界里关于夜魔族的详细介绍,只说是暗精灵的亚种,一个魔力强大的种族。
换而言之,根据拉塔斯模糊的记忆和有限的资料,夜魔族这个种族搞不好是被灭族、而拉塔斯是最后的血脉。
说起来,在最后她也是声嘶力竭地在质问女主:
“我从未想过憎恨哪一边、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躲起来,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对我!”
但是当初迫害夜魔族的人中,人数最多的便是人类。只要她还存在,对于人类而言就是悬在头上的利剑。更何况在海姆的女王爱丽丝消失后,瓦特海姆几乎接收了大半个海姆的力量、正在被死灵侵蚀转化成新的海姆。所以女主赫萝因为了人类的未来,在成为亚格斯特的女王之前,不得不将其讨伐。
回想起赫萝因在拉塔斯死后,跪在她的尸体前代表人类向她道歉、甚至净化了瓦特海姆后依然按照拉塔斯最后的遗愿没有干涉仅存的暗精灵的生活,不得不说即便理由十分自私,赫萝因的无奈和同情交织在一起,那份矛盾的感情塑造的十分丰满。《龙罪》这款游戏之所以能热销除了精美的立绘和罕见的玩法之外,同样吸引 人的就是详细的设定、丰满的人设和剧情了。
——对了,在那条线里是谁最先想起拉塔斯的存在来着?
正在我思考这个问题时,我的耳边响起来火妖精那尖锐的声音:
“嘿!臭蜥蜴过来了!”
这个世界魔法的来源除了与自然的共鸣之外,还有一种途径便是借助存在世间、作为魔力具现化象征的妖精的力量。妖精在原作中是类似于增益装备的存在,并不是很起眼。但是在尤克特拉希尔这片大陆上,它们实际的作用远比游戏中描写的要强大。拉塔斯那过于纯粹的力量也在很大程度上来自于这些把她视作朋友的妖精们。
“不许叫他臭蜥蜴。”我用指尖弹了一下火妖精的头,她冷哼一声“咻”地消失了。转而书房的门,一位看起来十分幼小的小男孩推门走进来。
“花……”他将一捧花束放在我的桌子上,因为瓦特海姆几乎全天都在黑夜之中、难得的白天也是乌云密布,花朵、草木、任何脆弱的向光生物都很难在这里生存。在这里能够盛开的花朵十分罕见、却也十分好看。能够收集到如此多的夜生花,说他把整个瓦特海姆的花都摘过来了也不为过。
这孩子叫霍德,说起来好像是拉塔斯之前捡回来的。之后没过几天我便作为“拉塔斯”来到了这个世界。因此这个孩子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照料。
准确的说,是我委托伯芮和妖精们帮忙照料。
这半个月以来我大部分时间都在钻研这个世界的相关知识。虽然生前的我是这款游戏的死忠粉,凭借着我预原优等生的头脑,大部分的设定以及小道消息也算是知道的一应俱全。然而我早就认清了我已经彻底转生成一位可以毁灭世界的魔女,这样令人惊讶的事实。
这不是游戏,这是我的第二次人生。这不是由数字和代码构筑的、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所以仅凭我所知道的设定是远远不够的,我必须加倍努力的学习。
为了能让我在大战来临之际可以活下去。虽然最简单的办法是投诚某一方,按照正常的逻辑,我以夜之魔女拉塔斯的身份主动向人族伸出橄榄枝,就算是表面功夫也一定会被接纳。为了我的实力、也是为了我背后的瓦特海姆这股势力。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们迟早会发现,统治着瓦特海姆的夜之魔女就是他们数百年前迫害的夜魔族遗孤,那时我的处境就会和原作结局别无二致。
更何况我很喜欢这里的角色,按照目前的情报,这个世界原本的女主角——亚斯格特的第一骑士,赫萝因.尼尔德瓦与第二王子提尔.亚斯罗德都是确实存在的。虽然原理不明,但我基本可以断定这个世界已经彻底脱离了游戏规则,成为了一个在正常运作的异世界。而原本生活在这里的角色们也都按部就班地生活着。
既然如此,作为曾经的粉丝,也是女主赫萝因的狂热粉,我毫无理由毁灭这个世界、或者看着任何人在我眼前死去。
如果单纯按照游戏线路来说,正在交战的人族、龙族,兽人族与巨人族这两大战场,无论你选择支持或者说攻略哪一方的角色,都伴随着另一方、甚至更多人的牺牲。即使是被称为True END的女王线,也就是拉塔斯作为最终BOSS的结局,在到达瓦特海姆之前,人族与龙族同样受到了严重的创伤而不得不握手言和。
作为一款乙女游戏,这款游戏的编剧实在是逻辑严谨地有些不近人情。
总而言之,为了避免所有角色、包括我自己在内的死亡flag,我决定赶在第一章的剧情开始之前、也就是亚斯格特的大王子——托尔.亚斯罗德登基之前采取一定的措施。
虽然听起来很可笑,但我想尽最大的努力创造一个游戏中所没有的,可以彻底停止战争,至少先让龙族和人族握手言和的happy end。
——不过比起这个一时半会还不能实施的计划,我应该先着眼于眼前这个名为霍德的龙族幼崽的情操教育。
因为原作中对于夜魔族的设定并不详细,所以我无法准确地判断我和这只被原.拉塔斯顺手在吉欧尔河附近从人类手里救下的幼年龙族从人类的发育角度来看,究竟谁更年长。毕竟仅从外观上来说,我们似乎是年纪相仿的少年少女。
不过从心理年龄来判断,我应该是年长于他的——妖精们之所以叫他臭蜥蜴,一方面是因为龙族在觉醒能力前、那副龙的形象确实有些像一只蜥蜴。另一方面是因 为他在很多时候幼稚的像一只大脑没开化的蜥蜴。
不管怎么说,在生前饱受熊孩子折磨的我绝不能容忍这个人形看起来还有些好看的龙族幼崽向着崩坏的道路一路狂奔。
“好美的花呀,霍德。我很喜欢。”那么,首先要向他表达我的谢意。这些临场反应还要归功于照顾那一对小我5岁的双胞胎妹妹时总结出的经验。虽然霍德平时总是沉默寡言、一副闷葫芦的样子,也很少做出比较明显的表情,但是各种蛛丝马迹来看他应该还是蛮高兴的。
对这样可爱的即将成年的小孩子真是没有抵抗力啊,我瞬间没立场地选择性忘记自己从人类学意义上也没成年这个事实。不过再怎么可爱,也不能助长他这股赶尽杀绝的气焰:
“可是你把花都摘光了话,一直到明年,瓦特海姆都见不到其他的夜生花了。”
听到我这么说,霍德一直低着头。说不清是不服气还是不知所措。我叹了口气,这件事继续说教下去毫无意义。我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最讨厌母上每天在耳边唠唠叨叨,更何况我当他的母亲还远远不够格,最多是个长姐。
作为最强的魔女,有些小把戏我还是可以轻松做到的。我从抽屉里拿出魔杖,轻轻地在空中点了点。夜生花的花瓣被空气中奔流的魔力吸引,茎叶相连环绕成一顶花冠落在他的头上。随后在妖精们的帮助下,根部尚未受损的夜生花们被重新注入生命力,结出了幼小的白色花苞。
所谓万物有灵,魔法的原理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和万事万物的“灵”沟通,以自己的意志委托他们做各种各样的事。魔法能力的强弱取决于个人和“灵”的沟通能力,也取决于个人能够同时与之交流的“灵”的数量。简单来说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听起来和普通的社交活动并没有什么区别。像拉塔斯这样强大的魔女,可以说是圣德太子级别的社交能力了。
当然,这只是一种便于理解的说法。大部分的“灵”、也就是组成魔力的“以太”实际上并没有自己的意志,只是单纯地被人以各种形式提取、构筑、驱使。这也是为什么越高级的魔法越需要妖精的辅助。实际上魔法的学习和使用是非常困难的,甚至很多人穷极一生也仅仅只能达到入门的级别。
越想越觉得,拉塔斯作为最难攻略的BOSS,可以一个人单挑三个满级队绝对不是官方为了增加游戏难度有意而为之。说不定对于拉塔斯本人而言,毁灭世界确实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思索着拉塔斯到底有多强,不禁在这个问题上想出神的我完全忽略了刚刚被我恶作剧般地戴上花冠的霍德。不然我一定不会错过他抚摸着夜生花的花瓣,露出转瞬即逝的笑容,这样珍贵又美好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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